2024年8月20日是个值得铭记的日子。

这一天，曾经的“死亡之海”——黑河尾闾东居延海续写绿色颂歌“生命奇迹”，实现连续20年不干涸。“碧水长天共一色”的“戈壁深蓝”壮美景象，见证东居延海生命复苏、华丽蝶变。

东居延海续写绿色颂歌 陈思宇 摄

20余年来，黑河干流水量统一调度的成功实施，铿锵有力回答了多年前“居延海会是下一个罗布泊吗？”“楼兰的悲剧会在额济纳再次上演吗？”的生态诘问。

20余年来，黑河流域管理者对黑河干流水量统一调度工作孜孜探索、勇于实践、向“新”而行，创造出堪称中国乃至世界治水和生态保护史上的奇迹。

解答时代命题 开创具有黑河特色的调度模式

黑河，古称弱水，是我国第二大内陆河，发源于祁连山中部，由南向北，穿越河西走廊，最终汇入内蒙古额济纳居延海，全长928千米。

上善若水，黑河见证。千百年来，黑河水涵养大漠边陲，孕育农牧文明，被誉为“河西走廊的母亲河”，是西北地区重要的生态屏障。

“黑河是中国第一条实施水资源统一管理与调度的内陆河流。黑河流域属典型的资源性缺水流域，干旱少雨，蒸发量大，生态环境极其脆弱。黑河水资源开发利用和保护，不仅事关流域经济社会与生态环境协调发展，也影响到西北、华北地区生态环境保护与改善，事关‘一带一路’和西部大开发战略的顺利实施。”黑河流域管理局局长李肖强告诉记者。历史上，黑河中下游地区用水矛盾就十分突出，清雍正年间，川陕总督年羹尧曾采取“均水制”并施行军管来平息地区间用水纷争。20世纪60年代到90年代，随着黑河中游人口增长和经济社会发展，用水量迅速增加，流域内水事矛盾突出，进入下游水量锐减，造成了尾闾河道断流、湖泊干涸、林木死亡、草场退化，土地荒漠化和沙漠化日趋严重，西居延海、东居延海先后于1961年和1992年干涸，沙尘暴频发，波及西北和华北地区，成为我国沙尘暴的重要策源地之一。

小小居延海，连着中南海。为解决黑河流域不断恶化的生态环境和日趋尖锐的水事矛盾，国务院于1997年批准《黑河干流水量分配方案》。2000年1月，经中编办批准，黑河流域管理局在兰州挂牌成立，负责黑河流域水资源统一管理与调度。

2000年，通过5次“全线闭口、集中下泄”措施，成功实现了黑河历史上第一次干流省际调水，下游额济纳旗河段恢复过流。自此，黑河水资源统一管理与调度拉开了不断创新发展的帷幕。

落实“全线闭口、集中下泄”措施 黑河流域管理局 提供

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黑河流域管理局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和“节水优先、空间均衡、系统治理、两手发力”治水思路指引下，尊重河流生存与健康的基本权利，调整人与河流关系的价值取向、道德准则、责任义务、行为规范，统筹上下游、左右岸，通过全面节水、合理分水、管住用水、科学调水，逐渐退还被挤占的河流生态用水，扎实推进流域生态保护治理，开创出一条具有黑河特色的“流域管理与区域管理相结合、断面总量控制与用配水管理相衔接、统一调度与协商协调相促进”的西北内陆河调度模式。

坚持与时俱进 在履职尽责中展现使命担当

8月13日20时18分，黑河2024年关键调度期第二次集中调水水头经过700多千米跋涉，顺利抵达尾闾东居延海。消息一经传出，令人振奋，备受关注。

“此次关键调度期集中调水意义非凡。水头顺利抵达东居延海，标志着首次运用黑河黄藏寺水利枢纽工程取得阶段性成果，为实现东居延海连续20年不干涸创造了有利条件，也为实现全年生态调度目标打下了坚实基础。”李肖强表示，“黑河水量调度也由此开启了有工程调度的新征程，这对落实国务院批复的黑河水量分配方案，筑牢西北生态屏障具有重要的里程碑式意义。”

黑河流域水资源具有明显的周期变化、丰枯交替特点。2023年，黑河莺落峡断面来水量较统一调度以来均值偏少27.2%，为21年以来首次偏枯，加之中下游地区夏季持续高温干旱、来水过程与调度时段不匹配，流域用水矛盾突出、东居延海水面面积急剧缩小。

形势如此严峻，水量调度工作要怎么开展？保障中游灌溉用水、为重要航天发射任务提供水源保障、有效维护额济纳绿洲生态安全……如何做才能统筹兼顾？黑河黄藏寺水利枢纽工程参与水量调度是否具备运用条件？怎么用才能实现效益最大化？一系列刻不容缓的问题摆在了黑河流域管理者面前。

对此，黑河流域管理局创新思维，提前谋划，打破常规，在流域各方的大力支持下，去冬今春首次实施“冬春接续调水”，在合理保障各方用水的基础上，先后3次输水进入东居延海，有效维护了额济纳绿洲核心区生态安全。今年7月以来，黑河流域普遍高温少雨。黑河流域管理局及时启用黑河黄藏寺水利枢纽工程，加快蓄水进度，并抢抓中游地区8月上中旬“全线闭口、集中下泄”关键调度期有利时机，首次开启生态调度运用。8月5日至13日，黑河黄藏寺水利枢纽按300立方米每秒大流量出库，全力配合实施集中调水措施，输水效率显著提高，第一次仅用8天多时间输水至东居延海。

调水水头通过莺落峡水文断面 董瑞 摄

调水水头抵达巴彦宝格德(狼心山)水利枢纽下游21公里 董瑞 摄

“精准计算、科学分析、坚决落实，是首次运用黑河黄藏寺水利枢纽工程调度取得阶段性成果不可或缺的原因。”主管水量调度工作的黑河流域管理局副局长张格铖告诉记者。今年7月，黑河黄藏寺水利枢纽工程通过第二阶段蓄水验收后，黑河流域管理局就督促相关方面提前做好不同量级泄流实验，同时审时度势不断优化调度方案。

黑河流域管理局水政水资源处处长张婕表示，为缓解中下游地区用水矛盾，黑河流域管理局先后做了近20个调度方案，通过与相关单位沟通协作，统筹考虑8月调度目标以及黑河黄藏寺水利枢纽工程建设进度、水库蓄水、中下游地区用水需求等情况，加强水情滚动分析，开展不同调度模式下输水效率分析，经科学比选，最终确定了调度方案。

为确保此次集中调水顺利开展，黑河流域管理局领导分头带队深入调度一线督促协调，先后派出3个督查组全程全河段查看口门关闭、水头演进以及各河段过水情况，并加强滚动分析，强化实时调度，确保调度方案科学合理、调度指令精准有效。期间，甘肃、内蒙古两省（区）也同时派出督查组，实施监督检查和巡查巡护，确保调度秩序和调度安全。截至8月20日，本次集中调水已向东居延海输水0.27亿立方米。

恪守河流伦理 用生态“笔墨”书写黑河答卷

2003年，创新水量调度模式，从应急调度转入常规调度；

2005年，首次实现东居延海全年不干涸；

2008年，黑河水量统一调度由常规调度转入生态调度；

2016年，首次实施春季融冰期水量调度；

2023年冬至2024年春，创造性地组织实施冬季水量调度措施，首次实现“冬春接续调水”……

黑河干流水量统一调度恪守河流伦理，模式不断创新，为有限的黑河水资源综合效益最大化提供了有力支撑，打造了西北内陆河生态调水的“黑河样本”。

“黑河干流水量统一调度工作受命于危难之际，当时面临没有任何成功经验可循、缺乏控制性调蓄工程、管理体制机制不完善、地方抵触情绪大等重重困难。”张婕告诉记者，“一代代黑河人攻坚克难、开拓进取，建立流域机构负责制订水量调度方案和监督方案落实、省（区）水行政主管部门负责调度方案实施和执行的黑河水量调度管理体制，流域管理与区域管理相结合的调度模式定位日益清晰、权责更加明确，运转更加流畅；创造性实施“全线闭口、集中下泄”调度措施，采取集中调水与大小均水相统一，卫星遥感、远程视频监控、无人机监测与现场督查相结合的调度手段，不断提高水量调度的精细度和时效性。”

截至目前，黑河流域管理局共组织实施“全线闭口、集中下泄”调度措施91次，历时2290天，取得了显著成效。

东居延海连续20年不干涸 陈思宇 摄

“通过水资源统一管理与调度，有效缓解了黑河断流干涸问题，一条完整的河流生命形态得以重塑。”李肖强表示。统一调度以来，进入黑河下游额济纳绿洲的标志性断面——狼心山断面年均断流天数由2000年前的250天减少至79天；上游黑土滩治理项目区草地盖度增加近30%，水源涵养能力明显增强；中游地区林草面积增加6.26万公顷，湿地面积增加2.91万公顷；下游沿河两岸近20万公顷濒临枯死的柽柳得到抢救性保护，额济纳绿洲面积增加2万公顷左右，沙尘暴次数比20世纪八九十年代减少50%；曾经干涸十年之久的黑河尾闾东居延海实现连续20年不干涸，水域面积保持在30-40平方千米，东居延海湿地生物多样性明显改善，栖息鸟类达133种10万余只。

黑河中下游的甘肃省酒泉市金塔县的大墩门水闸枢纽担负着金塔县鼎新灌区0.93万公顷灌溉面积的引水任务和黑河水量下泄等任务。“随着黑河水量统一调度工作的开展，金塔的生活和生产用水有了保障，生态也变好了，通过种植高效节水作物，百姓的腰包也越来越鼓。”金塔县黑河灌区水利水保所所长杨致锋告诉记者。

黑河水量统一调度实施以来，推动着流域产业结构优化和发展方式转变，位于黑河中游的张掖地区取用水总量下降23%，而GDP却增长近8倍。

“生态是额济纳的生命，黑河是额济纳的血脉。”谈及黑河水量统一调度，额济纳旗副旗长牧仁感慨不已，“去年以来，黑河来水偏枯，尾闾东居延海水面面积急剧缩小。得益于今年的‘冬春接续调水’，先后3次成功将黑河水送到东居延海，不仅有效缓解了额济纳旱情，对维护额济纳绿洲生态安全、促进经济社会发展也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牧仁表示，生态环境的改善带动了当地旅游产业和边贸经济，额济纳旗旅游收入从2000年的0.12亿元增长到如今的52.5亿元，打通了“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的转化途径，促进了民族团结、社会安定、边疆稳定。

从靠吃“资源饭”到吃上“生态饭”，黑河干流水量统一调度成效彰显，源源不断惠泽整个流域；从仅靠人工调度到实现“人工+工程”调度，黑河水量统一调度开启了新征程。思考未来，黑河流域管理者有着自己考量和梦想：坚持人水和谐，坚定不移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坚持以水资源最大刚性约束为底线，持续强化顶层设计、工程体系建设、数字赋能和法治保障，不负黑河、不负时代，为推进黑河流域高质量发展贡献力量！

记者手记：

采访结束时，记者询问刚刚督查归来的张婕，此行有何感受？

她告诉记者，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督查至黑河分水纪念碑时看到的一幕：黑河调水水头缓缓到来，早早等候在此迎接黑河水的额济纳牧民和居民欢呼雀跃，更有人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奔跑到河床上迎接，并与河水热情拥抱。

这一刻，张婕和同事们顿觉所有的疲倦霎时烟消云散。“黑河水太宝贵了！为之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同是督查组成员、参与黑河黄藏寺水利枢纽工程建设的任巧玲一语道出那一刻大家的共鸣。

答案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这，或许就是黑河干流水量统一调度工作在短短24年取得诸多成就的原因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