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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起山谷

【字体:      】     打印      2025-12-02 17:30      来源: 黄河网  

山谷里涌起浓雾,一疙瘩一疙瘩,朝着山尖飘移。潮湿的雨季,连太阳都有了分量,吸饱了水分似的,沉甸甸比往日饱满,颜色更加澄澈。

黄刺、金露梅、沙棘、黑刺这些低矮的灌木挤在一起,叶子变黄变红,远处看紫蒙蒙的。黄刺也叫直穗小檗,小果子也带刺,刺头刺尾的,羊群不大喜欢。漫山遍野的披碱草白茫茫一片,垂着细碎的草穗子,挂着雨滴。蓼莪草深红的草籽已经成熟,风一吹,摇下来一粒。那些攀缘植物,苒苒草和狗牙花,差不多枯萎了,枯黄的细藤松松垮垮缠绕着宿主,干枯的叶子也快掉光,一圈一圈像弹簧似的。

秋虫在草丛里忙忙碌碌。蜉蝣不过一日,秋虫能活两季,但是它们都衣裳采采,且歌且舞。山谷就是秋虫的整个世界,它们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悠闲自得。最好的时光,其实是被挥霍掉的那一部分。

日月星辰也罢,季节轮回也罢,大雪即将覆盖山谷也罢,秋虫不觉得,反正就是在秋日里丰盛灿烂,不知疲倦。蟋蟀找到一朵淡蓝色的矢车菊——它的视野里能分辨清颜色吗?蜻蜓瞪着圆眼睛停在铃铛花枝头——它的世界里花开花谢有区别吗?菜青虫躲在枯叶下一动不动——它知道自己即将被季节收走吗?

自然界不断变化,一层秋雨一层凉,秋虫感觉到了,它们和山谷遇见又离别。其实没有什么事物是永恒的,不要执着太深。在人类看来季节就是一个片段,而秋虫则是整整一生。东山要下雨,西山要落雪,居易行简,乐天知退,秋虫收拾行囊,准备撤出山谷。退出也是短暂的,不必伤感,再过两个季节,它们自然又重返尘世。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在红尘来来去去,秋虫已经重复了上亿年。

季节变化很快,叶黄浆果熟。一场风一场雨的速度也很快,删繁就简,大雪降落。可光阴比这更快,你看时间等过谁?光阴似箭,“嗖嗖”一去不复返。总是说珍惜时光,可是光阴是流逝变化的,攥不住,无边无际。每个人,只能独自穿过时间,穿过朝朝暮暮,感叹又是一秋。

牧羊人披着毡衣,赶着羊群漫游在山谷,没有牧羊犬跟着。夏天放羊,秋天也放羊,窄窄的羊道是他走过最多的路。走过小碎叶的金露梅丛,穿过透着光尘的白杨树林,天空飞过最后一行大雁,牧羊人抬头看看——这些迁徙的鸟儿,多么自由自在,不必把自己一辈子钉在山谷里。

如果说诗意,其实就是自然界的频率和内心的频率瞬间衔接,同频共振。如果说秋日的诗意,那就是山谷里的烟尘雨雾,光影鸟鸣,反复变幻,给予万物能量和明媚。

空空的山谷,潮湿的雨季,日渐枯黄的草梢子,金色的杂木林,远处山峦翘着白雪的山尖。又是一秋,一切亦幻亦真,让人觉得山谷是宇宙的使者,从无限的远方赶来,“咔嗒”一声拧开季节的大门,让牧草枯黄,山林染了颜色。世界绚烂而闪烁,山谷古老而深沉。风吹有一百种声音,草黄有一千种颜色,而秋天的山谷,则是来自宇宙的一个投射点,不喜不悲。如梦如幻。


作者: 刘梅花    责编: 胡霞 范江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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