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乡

你喜欢把旧事物捧在手中

像曾经捧着襁褓中的女儿那样

如今她已长大

旧的事物也会逝去

如今她被城市里的海啸掀去

双耳闭塞，再也记不起旧时的钟声

你还在麦地里收割你的月亮

唱着妈妈教给你的歌谣

把岁月唱得简单

好像要将我们的村庄

都藏进一首歌中。月亮啊月亮

又到了麦收时节，你可寻得到她和她的村庄

归乡路

早晨迷蒙在雾气里

离去的脚印被苔藓滑得潦草

山野静谧，不舍得落下一声鸟鸣

我狠心，把童年的自己丢在路边

于是，我背上的行囊空空

等着被未知的路途填满

当我归乡，重新踏上这条

被蔓生的野草挤瘦的小路

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

我有一片明澈的天空，洗净悲伤

被晒涨的时光

轻轻柔柔的风

阳光是彩球落得满地“叮当”

醉心于这样的时刻

像猫一样躬身

像万物一样，被阳光晒得膨胀

如果膨胀

就不必屈身于烦闷的现实

走出低矮的房门

向一棵树吐露记忆

绿光摇晃，你所说的矫情不过是一些敏感的心事

你说曾牵你手的人如今牵着风

曾走在绿野的人如今走入方城

这一路只是遥遥观望，从不敢

驻足，从不曾询问——

你走过的路，又走过了谁，长长的一生

烟 囱

日日夜夜

不息的风瘦你身躯

季候变换

顽逆的雨灌你满怀

你只是无言

站在焦黑的屋顶

沉默地张望

张望一缕炊烟晕染开的黄昏

像祖父在屋檐下点燃旱烟

深吸一口吐出烟圈

望着天侃侃谈起青春事

倒立在茅草垛旁

仿佛整个村庄都为他翻了身

看地遥遥天渺渺盛着一团红

仿佛黄昏为村庄燃起了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