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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灯月美

【字体:      】     打印      2025-02-11 15:05      来源: 黄河网  

每年冰裂时节,元宵节就来了。

晨起推窗,阳光明媚,屋檐下的冰挂折射出无数细微的光点,就像撒开了一把碎银。厨房里,母亲在做糯米汤圆。我馋母亲做的豆沙汤圆,想念夜晚的花灯,想念那轮明亮的圆月。

儿时的元宵节,父亲总要为我做灯笼。他从樟木箱底翻出细竹篾,说:“今年扎个兔儿灯,有响铃的……”竹篾在酒精灯上被烤得发软,弯折时发出细弱的呻吟。我偷挖一点糨糊,抹在姐姐的鼻尖,她满院子追我。灯笼骨架上蒙着棉纸,父亲用狼毫金粉写上“天下太平”。笔锋如刀,那抹金辉在纸面神气地游走着,仿佛星河倾泻。

暮色蘸着熬好的冰糖水,刚涂满檐角的琉璃瓦,街巷里便次第亮起了灯笼。晚饭后,我拉着兔儿灯,一路叮叮当当,很是拉风。扎灯笼的老匠人,已将整个冬天的雪剪碎,藏进了灯面的素绢里。灯面上,玉兔的绒毛里有些许霜屑和薄冰。铜丝扎成的莲花灯、竹骨糊就的走马灯、缀着流苏的绛纱宫灯,在深蓝的夜里绽放成满天星。风从檐角掠过,灯火跟着摇晃,光影犹如被露水打湿的琥珀。

河畔老槐树的树枝上,挂着一串串莲花灯,烛影闪烁,如同万千金鲤。小贩推着玻璃车叫卖糖画,铁勺流出的糖浆,在青石板上凝固成凤凰的尾羽。猜灯谜的老先生故作高深,将谜底藏在灯笼穗子里。我猜不透谜面,便踮起脚尖,去够那花灯上飘摇的灯穗,不料碰响了旁边的风铃,叮当有声,如碎玉坠地般悦耳。

此时,月亮从河对岸的柳梢头浮现。初时像一片白瓷,渐渐变成羊脂玉,最后变为水晶盘,漫天清辉泼洒在女人的裙裾上。绛红、翠青、藕荷色的罗衣沉浸在月光里,如同春日里被风吹皱的池塘。月光漫过小石桥,路旁垂柳依依,水仙花开得正旺,暗香、月光与灯影瞬间撞了个满怀。

夜渐深,满镇灯火成了浸润在月色里的珍珠。谁家庭院的红梅,簌簌落下,梅香与月华在青砖地面上缠绵,织成一袭无形的绮罗。途经一户人家,檐角的铜铃随风摇动。一位老者倚着朱漆门扉,看那最后几盏河灯。河灯载着尚未写完的诗句,悠悠地漂向远空。

此时,我站在一幢大厦的玻璃幕墙前,欣赏闪烁的电子灯笼,明亮的霓虹淹没了星月。忽然,手机响了,母亲发来一张照片:老宅的门楣上,挂着褪色的走马灯,灯面是“昭君出塞”。我顿时明白,竹骨纸胎的灯笼是有生命的,它清晰地记得每一双摩挲过的手温。


作者: 沈亚    责编: 胡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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