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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冬

【字体:      】     打印      2025-01-15 09:48      来源: 黄河网  

故乡的冬,是一场又一场的西北风驮来的,它追随着渭河的脚步,去遥远的东方打探春天的消息。

风停歇下来的时候,天空变得蓝蓝的。老人们,在太阳下悠闲地晒暖。

空气变得干燥,土地变得冷峻。天底下的事物纷纷变了样子。

灵凤山像一匹绚烂的绸缎,铺展在南山之南。树叶变得五彩斑斓,以最优雅的姿态作别人间。一串串辣椒如一串串红灯笼,挂在屋檐下。麦苗钻出了地面。

故乡的冬,是一车又一车回家的萝卜、白菜带来的。立冬收萝卜,小雪收白菜。风越来越硬,霜愈来愈重。萝卜、白菜丝毫不把风霜放在眼里,越长越快,越长越欢。清晨,一层白白的霜,落在萝卜上、落在白菜上,白如雪,轻似梦,白中透绿,绿中映白,宛如雅致的清供图。经历了淬炼,萝卜愈加清脆、甘甜,白菜也愈加瓷实、鲜美。

过冬是从一缸酸菜开始的。母亲以白菜、包菜和萝卜为原料,做了一大缸足够全家人食用三个月的酸菜,之后,便和奶奶一起坐在热炕上摆弄窗花、鞋样。父亲把犁铧、铁锨、镢头擦得锃亮,将所有的农具归拢到一起,整齐地摆放在库房里。

窗棂上有了冰花,水面结了一层薄冰。于是,开始思念雪。深沉的大地,敞开心扉,需要一场雪的拥抱;勤劳的农民,憧憬丰收,渴望一场雪的滋润。万物都需要一场雪的洗礼。腊月里的雪,让人心安宁,让世界美丽。

故乡的雪是柔软的、婉约的,也是善解人意的。它常常在夜晚悄然而至,不打扰人们的清梦。它从不像夏夜的雷雨那样强势,一惊一乍地将人们惊醒。所以,天下有苦雨恶雨,但没有苦雪恶雪,这大概与雪的精神品格有关。每一片雪都晶莹剔透,每一场雪都公正无私。雪花像白色的蝴蝶一样飘然而至,毫无差别地飞向柴门小户、高楼大厦、高山大川、丘陵小溪。雪,让世界变得温柔美丽,也将人心滋润得柔软宽容。

印象最深刻的是除夕的雪。早上眼睛一睁,窗缝里透进一缕异常明亮的光线。推开窗户,外面是银白世界。雪落满了院子、落满了墙头。几只麻雀睁大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焕然一新的世界。惊落的雪,如落花一般美,将过年的气氛渲染得十分浓烈。腊月三十的一场大雪,将一年的往事归结,以洁白无瑕的面貌迎接新的一年。天地一色,好似洁白的宣纸,可以让所有的人书写最新、最美的图画。

灵动的窗花贴好了,红彤彤的春联贴上了,雪白纸红,十分喜庆。黄昏时分,鞭炮声响起,隆重的接纸仪式开始了。母亲在神主前摆好供饭,父亲端着香盘,带领大家到大门外迎接先人。父亲点香、化纸,我燃放鞭炮。屋内香烟袅袅,温馨而美好,阴阳两世的亲人在除夕这天团聚了,真正的年开始了。屋外的雪花赶赴人间这场盛会,每一朵雪花都是对人们的祝福,每一朵雪花都是对新春的赞美。

故乡的冬,是古朴而醇厚的,是柔软而温馨的。天空飞着鸽子,屋顶飘着炊烟。原野上麦苗青青,学堂里书声朗朗。鸡在树下觅食,猫在墙头张望。大门前坐着满脸沧桑的老人,巷子里有跳房子、玩弹弓的孩子。窗户上张贴着美丽的窗花,庙院里燃烧着香火。青瓦上蕴藏着无限活力,田野里充满着勃勃生机。

故乡的冬简约得像一幅写意画,又丰满得如一部历史书。我爱故乡的冬,就像我爱冬天的雪一样。


作者: 王琪    责编: 胡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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