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流凌
“一条大河波浪宽”,这是一首动听老歌的起句,但是在冬天,这条阔大的黄河却没有了“稻花香两岸”的妩媚。如果乐于在此时去探寻大自然的奥秘,那么不妨走出城市,走到大河边,看那东逝流水在寒冬中的另一番情景……
低温使人感到不适。河谷安静下来,欢乐的水鸟不见了,畅游的鱼儿藏进了水底。朔风飕飗,衰草遍岸,河床半裸,河水滞缓。
然而就在河面上,有一种“花儿”正在生成,有一种景观正在酝酿。“花儿”的名字叫凌,景观则是凌的流动和铺展。
不知道第一朵凌花在何时何地形成,也许是造物主的一个命令,无数凌花便在瞬间诞生。凌花挨着凌花,凌花压着凌花,一朵朵、一簇簇、一团团、一片片,白皑皑、绵绒绒、支楞楞、晶莹莹,似无茎的百合,似无蕊的睡莲,似散乱的棉絮。
水流缓缓,凌花重重,凌块悄然形成。寒风迎面,水汽氤氲,冰凌在积聚过程中贪婪地呼吸着冷空气,努力将水汽攫住,不断地扩大自己。
此时的冰是薄脆的,不堪碰撞,难承一击。河水以柔托硬,以扶持助嚣张,以流动促滋生,形成了持续不断、缓缓而行的“冰体军团”。冰凌向东,转而又向北,向着更加寒冷的地方行进。
冰凌在河道中逶迤北行。愈向北,气温愈低,队伍也就愈发壮大。晶亮亮的冰面趁机向两岸扩展,河道变得狭窄拥挤。新冰、旧冰簇拥着前行,像白色的小鸟,像卧在水面的羊羔,像无羁的小岛。它们迎着严寒,前仆后继!
冰凌挤满河道。透明的或半透明的碎片、碎块犬牙交错,玩起了叠罗汉的杂技。菱形块、条状块、不规则块互相撞击,发出咯咯吱吱的响声。冰阻水,水鼓冰,壅填阻塞。它们行至无路可走之际,就出现了“爬坡”现象。浩浩荡荡的冰块在寻求出路时被迫向上发展,后面的压着前面的,下面的托着上面的,层层叠叠,不断攀升,最终形成冰堰、冰墙,兀立在河道中,呲牙咧嘴,形若怪兽,逼视两岸。
轻柔之水在低温的作用下变成了冰凌,冰凌在空间的限制下展现了狰狞。在寒冷的朔方河谷,魔术师般的造物主顽皮地玩起了游戏。
游戏的结果是河水漫溢。河水快速地从冰块的缝隙中逃逸,从冰堰、冰墙的阻拦下寻路,将河堤撕出巨大的口子。于是,“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
年复一年,大河流凌,从宁夏到内蒙古、山西,从河南到山东,既美丽又壮观,同时,隐害存险。沿河地段的人们因此多了情趣,也多了忧患。大自然的法术不仅施展在夏秋,也常常出现在冬季和春天。
“七九河开,八九雁来。”等不及大雁的叫声,冰面就在气温攀升中迸裂开来。突然,河面发出“多米诺”骨牌倒塌的响声,冰凌全军溃散,一条灿烂的锦绸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开河了!
娃娃们笑了,姑娘、小伙笑了,老婆婆、老大爷笑了……人们三五成群,拍着手、抱着肩、叉着腰,美滋滋地看着正在开裂的浮冰,看着滚滚向前的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