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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叶树花散记之香樟(外一篇)

【字体:      】     打印      2023-03-02 12:39      来源: 黄河网  

“樛枝平地虬龙走,高干半空风雨寒。春来片片流红叶,谁与题诗放下滩。”这是宋代舒岳祥笔下的樟树。诗人进士出身,当过小官,教过书。因为不是名流,没有桂冠,所出自然淳朴,如同丹青高手的素描,短短28字,写出了樟树的形与神,妙。

我曾经在贵州和云南见过高古的香樟树,却没有梦中那片莽莽苍苍的樟树林清晰。也许是记忆早已被繁琐日常的橡皮擦掉了,梦却清新无杂质,有时会比真实还要真实。

那是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地方。大江绕古村,村边尽是高大的香樟,树干桶粗、碾盘粗。树与村舍,披着厚厚的蕨、苔,水烟缭绕,仿若仙境。人在樟树林下走,走着走着,就被蓉蓉蕨草覆盖,裸露的皮肤也无一处幸免。就这样与房墙院落、与连绵不绝的樟树混为一体。无边的鸟声滴落下来,树木、走兽和人类的烟火气,还有湿滑带有腐叶气息的泥土味儿、江水浮荡而起的鱼腥味儿,浓浓的,辣鼻子。

那香樟神灵一般,摇动着,喘息着,遮天蔽日,把人的魂儿都吸到天上去了。

走着走着,就听见有人说,香樟木能造船,能盖房子,能打家具、制器物。粗大的树干掏空了作棺材,不腐不朽,不招虫,还能聚地气……

我听得毛骨悚然,一个激灵,醒了。原来,是自己吓自己,这说辞,是我白天在网上查来的。我梦游的应该是世界吉尼斯认证过的江西“中国第一古樟林”,那个乌江边活过千百年、被誉为现实版绿野仙踪的樟树之乡。

梦中的香樟太冷,还是真实的香樟温养人。

我栖身的小城,不知何年何月,就有了香樟苗木基地,城区的香樟大道已经有好几条了。都说香樟长得慢,一定是误解。这才多少年,大的都有合抱粗了,也许是买来大树栽的吧。楼前园子里也有数十棵,紧挨家边儿那三四棵,连同近旁的黄杨树篱和草坪,曾经是我和狗狗梅溪的乐园。沿着园子跑一圈儿,喘着气儿倒在草坪上,那香樟无论开花结果,还是只有叶子的冬日,都慷慨地把它们特有的香味儿挥洒下来,特别是在工人修剪树枝的日子,香透人的肺腑,香得梅溪喷嚏连连。

夏日,大风挥舞着连珠串线的雨扫帚,叮叮当当、呼呼啦啦扫过,一人一狗跑不及躲在香樟树的巨伞下,闭上眼就想到了霍比特人的洞屋……

可怜的梅溪,一岁生日那天把自己走丢了。捡到它的人就住在树脂厂那片楼里,得到确切消息,小主人蹲守多日无果。伤心的日子,我一看见香樟树,就想叫梅溪。

专业网载:“樟树皮是一种中药材,多为黄褐色,有自然香气,味辛而苦。具有祛风除湿、利水消肿、止痛止痒、消炎止泻的功效。”

值得注意的是,香樟木中的樟脑对人体有毒副作用,容易诱发慢性或恶性疾病。孩子和孕妇不宜长时间接触。

胡枝子

全世界胡枝子属的植物有60多种,其中我国就有43种。

我要说的胡枝子,是开紫花的胡枝子。春天细弱似草,夏日渐变成木,随风起伏摆荡,虽没泼天的气势,却有接地的温柔。秋天开花结果,叶子老成紫红色,又明媚,又老辣。待到风起霜落,一枝枝挂出弯弯的“豆角”,结粒黑亮。年复一年,循环往复……

说来惭愧,我这个在乡野草木堆里长大的人,和长着“花生叶”开着“豌豆花”的豆科小灌木胡枝子,多年来都是对面相逢不相识。前不久,在朋友家喝了两杯野胡枝子茶,停杯回味,满口都是山野气息。朋友说,这茶清肺热,治咽炎,还能减肥。

我带回家一盒,喝了两天,嗓子里涩拉拉的疱一扫而光。喜不自胜之余,就想看看这宝贝长什么样。上网查,竟然是再熟悉不过的家常之物,深山、浅山,路边、岭头儿,或立,或伏,或悬垂,哪哪都长,原来这开紫花的小灌木就是胡枝子!

城北列山,除了闹鱼草,胡枝子也不少。春夏不显,秋来花色亮眼。像槐花又像眉豆花儿,这儿一群那儿一群,曾经折来插瓶,却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鲁山西南到西北的大片山地,更是少不了丛丛簇簇的胡枝子。春天细嫩时,人们动动镰,成大捆割回家喂猪、喂兔、喂牛羊,富含蛋白质,大小畜生儿都喜欢吃。可惜这里的人们不知道,胡枝子除了当饲草,还有很多使处。青嫩的枝叶切段焯水,掺肉或是鸡蛋清炒,好吃得没法说。即便啥也不掺,放点麻油或猪油,炒出来也是一道宴客的好菜。

我说这话是有根据的。那年在汝州蟒川的一户农家吃午饭,除了山韭菜炒鸡蛋、油煎南瓜饦、凉拌粉皮儿,就是一大盘子“扫帚条儿”。我尝了,味道有点清苦,却非常爽口,我说:“这根本不是扫帚苗儿!”女主人说:“这东西扎扫帚可好使了,就是扫帚条儿。”她没把话说完,胡枝子能扎扫把,还能编筐、编篓,还能扎“荆笆”,和扫帚苗不是一种植物。也是这一字之差,让我错过了那次与胡枝子结识的机缘。

可能是胡枝子太多太大众,不能惊艳庙堂,从秦汉文章,到唐诗宋词,文人们对它都只字未提。一直到明代,朱元璋的儿子朱橚,优哉游哉的皇族生活豢养不了他,跑出去风餐露宿,访山问水问百姓,最终食髓知味,编撰了一部《救荒本草》,这本书是野菜食用指南,也是朱橚的灵魂饭。

《救荒本草》记述了414种草木,书中写道:“胡枝子,俗名随军茶。生平泽中。有两种,叶形有大小,大叶者类黑豆叶,小叶者茎类蓍草,叶似苜蓿叶而长大,花色有紫、白,结籽如粟粒大,气味如槐相类。性温。救饥采籽微舂,即成米,先用冷水泡净,复以滚水烫三五次,去水下锅,或作粥或作炊饭皆可食,加野绿豆味尤佳,及采嫩叶蒸晒为茶,煮饮亦可。”

这段从山野行走的脚印子里拔出来的文字,太翔实,太精彩。

到清代,河南固始人吴其濬又著《植物名实图考》,中有“和血丹”,小注“即胡枝子”,始才提到“俚医以(胡枝子)为破血之药”。

据今中医药研究:胡枝子根、花入药,有清热、理气和止血的功效,根、茎、花全草入药,有益肝明目、清热利尿、通经活血的功能,还治疮,治蛇咬,也是供家畜用的良药。

胡枝子是个好东西。

编辑:胡霞 范江涛


作者: 曲令敏    责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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