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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树花开


陈七一
发布时间:2017年11月16日  来源:

  那棵树还在,满地秋风,落金片片。大夯熟知每一处残垣后的留白:书声琅琅,黑板前张老师指点江山,操场上奔跑着一群野孩子。又是一年开学季,40多年前,和来喜、黄毛他们,该是一路推搡着来了,空空的书包在屁股后荡着。

  这棵树还在。岁月在它的心里流淌,故人一般。它是张老师建校时栽下的,那时候他们却不知道它的名字。每年秋季开学时,别的树都快落叶了,它才开出金黄色的花,花骨朵有点像金桂,但无香,蕊中一点丹红,不仔细看不易觉察。一阵秋风吹来,花落金雨满地,枝头上便神奇地挂上一串串小灯笼,那灯笼颜色似在淡青的底子上又敷了一层胭脂,秋阳里很是招眼。深秋了,叶子落尽了,孩子们还常常能听到风吹蒴果的声音。这种声音会在寂静的夜里,忽然萤虫一样亮起来。

  张老师是威严的,眉心一个“川”字,但他的课大家都爱听。他善于说故事,绘声绘色,但说得别人欲哭欲笑时,他又不动声色。林老师善于把深奥的逻辑,演绎成可感的形象,或飞扬或凝重。孩子们听着,栾树也在窗外听着,薄薄的时光,淡淡的秋光,一蓬一蓬的鸟儿,撅尾耸颈地叫着,它们都是背景,流光溢彩。时间在《平原枪声》《水浒传》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中潺湲流淌,在勾股定理、能量守恒和物质不灭中凝固停滞,日月如梭。

  孩子们的嗓音粗厚了,不再玩弹子、跳房子、滚铁环了,而是经常避着小辫子,躲到树荫角落,嘀嘀咕咕说起董老师的刮胡子刀,说曹老师的蓝大褂子,说林老师的女朋友昨天傍晚又来了,有人看见他俩并肩坐在这树下的青石旗鼓上,尔后,发出害臊而诡异的窃窃私笑。有时候,也说起夏小满。

  夏小满上学迟,都快长成大姑娘了,班上有人在背后就叫她夏丰满。她常独自一个人对着那树上的落花出神,面颊会莫名的潮红。她究竟想着什么呢?大夯有时候会浮光掠影地冒出这个问题。

  这年临近寒假,张老师对同学们说:“属于你们的春天就要来了,再陪栾树一个学期,等它花开时你们就要走了。”他指向窗外的那棵树,眼角似有泪光。栾树?我们第一次知道它的名字。是的,栾树。他在黑板上写下:大荒之中,有云雨之山,有木名栾。

  栾树静默地站在雪地里,铁青的皮皴裂一道道口子,枝头上尚未落尽的蒴果已经发黑,虽有寒风瑟瑟,蒴果却不为所动。

  课程忽然紧起来。这学期所学的知识比此前的3年总和还要多得多,农忙假取消了,教室里夜晚依旧灯火通明,张老师手捧着书,在教室里看堂,有时候,眉心的“川”字舒展开来,流露出慈爱。林老师女朋友好久没有来了,他经常在放学后把几个同学留在栾树下,泥地为纸树枝为笔,为他们推演代数和几何。

  这一年的栾树花开得特别茂盛,一如人逢喜事。小辫子接到市一中的通知书,来喜、全顺、四清等人陆续接到中专录取通知书。大夯却名落孙山了,张老师把他叫到学校,栾树底下一片金黄。张老师对大夯说:“花发有先后,果实应次第,都是大自然的造化。桃李迎春芬芳,果实可食可嘉,栾树秋后花开,果实经冬方老,虽不可食,但却能做成念珠。古时候,栾树被称作大夫树,堪与松柏比肩的。”  

  大夯静静地听着,似懂非懂,低着头用脚细研落花,心里似暖流汩汩。

  一片叶子落在大夯的身上,心神正如荷尖惊风,蜻蜓般飞回来,儿时的记忆一时渺如光团,握不住抓不到。栾树花开,一树的素黄。他听到有人在叫他,恍惚梦里。

  “大夯!大夯!是你吗?”

  是小辫子!两鬓斑白,双目有泪还笑,初看熟悉,细看又陌生。

  “你怎么来了?”

  “和你一样。”

  他们有很多话说,却又不说话,坐在青石旗鼓上,其上青苔蔓生。栾花落,一片片落在他们的头上。阳光洒在内心的独白处,照着一朵朵黄。

  “张老师去了。”

  “是的。”

  “那里,张老师砸我铅笔盒处。”

  “我也挨过粉笔头。”

  “我很想坐在这里,听他结结实实地训我。”

  阳光忽然蓬勃起来。有两个孩子冲进来,张开双臂鸟儿一样地飞着。

  “小满,你喜欢杨老师吗?”飞的女孩子回头问虎头虎脑的男孩。

  “才不喜欢呢,那么凶!”

  大夯和小辫子都站了起来,对视中,眼里都有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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